有人告诉我要回到原始森林中扮演我们的老祖先——非洲猿人，我很感兴趣。这是个有趣的题材，一个生活在原始森林中的猿人，带领部族不断繁衍壮大、努力生存下去，想象一下就令人感到兴奋。我很荣幸提前体验到了这个游戏，并且玩了足够长的时间。我得说这是个有野心的游戏，这种野心并非是炫耀多么好的画面或者争得数字上的目标，而是努力为游戏的独特性寻找新的目标，甚至跨足教育和科研行业。当然，这个轰轰烈烈的过程中免不了磕磕绊绊，毕竟它的载体还是游戏，需要设计师来打理，需要拿给玩家检验。而以我的实际体验，我看到了其中独到的一面，但也不得不说，要享受这种独到，可能也并不那么容易。

先祖：人类奥德赛 丨 Ancestors: The Humankind Odyssey

开发商：Panache Digital Games

发行商：Private Division

发售日：2019年8月27日（Epic）、2019年12月（PS4/Xbox One）

平台：Epic、PS4、Xbox One

属性：生存

※本次评测基于Epic版

如果没有指导和攻略，我想很多玩家在上手时脑袋里都会有一个字在打转：懵。坦白说，当我进入游戏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玩明白。这个游戏很苦，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要干嘛。我知道自己扮演的是猿人，背负着在几百万流年中传宗接代、不断进化的史诗任务。可我没想到，这个史诗任务竟然是从练习吃饭喝水、双手拿东西学起。这个独特的题材，开局杀了我一个出其不意。

学习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个游戏对教程如此吝啬。它在名义上是有教程的，可那只是对几个名词和操作的解释，没有关键时刻的指点。比如你出门捡一个树枝，这个树枝是可以撸掉树杈变成木棍的，木棍可以用石斧削成木刺，木刺可以防卫也可以戳鱼、所有物品与物品之间的功能性连接都要自己揣测，游戏是不会给你提示的。

这种功能性连接不容易被发现的一个原因是，你必须进行反复不断地试错。比如食物对应的是什么疗效，中毒了吃哪个，骨折了吃哪个，流血吃哪个都没有说明，也不会直接显示，必须依靠尝试和记录。这时候我发现了我们比老祖宗强的地方，那就是我起码有一个笔记本，可以先把这些信息都记上，需要的时候翻开看看。

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可能是伟大的进步

比较郁闷的是，连攻击躲避的说明都有缺失。它有说明躲避的按键方法，但只告诉你要在适当时机松开按键，它没告诉你这个适当时机是“转向到身体立定”的时候，如果你误会了这一点，那么前期可能会莫名其妙死个几次；相反，如果你领悟到这一点，那么不管前中后期，野猪和蟒蛇都很难构成威胁。

最搞笑的应该是生孩子，如果你看到这三个字就多想，那你就错了。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越想越复杂，复杂的东西越想越简单。这都是在没有提示、必须试错的情况下造成的高昂理解成本。我一开始也陷入这种误解，以为生孩子的方法比较复杂，并且应该是一个几率性的问题。结果呢，只要随便找一对单身的成年猩猩，摘四个回合虱子，接着往草席上一躺就可以办事了。办事之后100%怀孕，也没有夭折这一说，标准的高品质流水线生产。

我可以理解这种弱化教程的方式是为了因应题材的代入感，毕竟游戏想让你体验的就是白纸慢慢着色的过程，只是这个度不太好掌握，在烦躁与代入感之间的跳跃有时候很难辨别。你在野外遇到一个猿人，它需要帮助，但只会表达肢体语言，可能是捂肚子也可能是双手抱头，你想帮助它，就只能从这些肢体语言去判断应该给它一个椰子还是给它一个药膏。你可以从自己的小本上找到这些答案，游戏里是不会给你提示的。

也许他只是饿了...

这种理解成本的增加，一定程度上也来自于功能性的刻意笨拙。刻意笨拙不能说是纯粹的贬义，题材就是这样设定的。你是一个猿人，你想双手各拿一个东西，无论什么，你得先用右手拿，然后转移到左手，再用右手拿另外一个东西，扔东西也是同样的顺序。也就是说，在很长时间内，这个游戏中只有右手才是一只真正的手，左手相当于一个口袋。当你想尝试两个道具是否能结合时，也需要一个揣摩和锻炼的过程。

游戏中有一些设计意在摊薄这种理解成本，发现的越早越受用。比如在新手的一揽子问题中，最常见的是在需要时却找不到特定的素材。其实设计师在尽量避免这种错位，因此素材的分布是有规律的。所有与定居点调性相符的素材，如食材、水源、苏铁蕨（铺床用的）、树枝等，都位于明显景观（适宜作为定居点）附近。用于制作止血药膏的鼠尾草（这道具实在关键，我一周目时不知道如何止血，竟然导致失血过多死亡）总是在河岸边；高树上永远不缺树枝和木浆，空旷的地带往往有各种石头。如果你准备长途跋涉，这些都是有用的东西。

这种建立在常识与规律上的设计可以更直观地突出主题，即“用现代人的知识帮助猿人进化。”然而这是一把双刃剑，它在提供那种模拟原始环境的代入感的同时，也抬高了入门门槛。我想在今天的环境下，蒙住玩家的眼睛让他们摸索游戏中的机制和功能不是明智的选择。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就是设计师想要呈现给我们的东西。他们选择了这个题材，并且认为这就是发挥题材魅力的最佳方式。只是这个方式看起来不那么友好，需要一段很长的适应期。

学会避寒看起来很遥远

传代

等过了盲人摸象的阶段，游戏的核心玩法才会逐渐显露出来。这游戏当然不是一份简单的问答试卷，那只是受题材和基础设定“逼迫”而不得不矗立的门槛。当你迈过这道门槛，才会发现乐趣所在。这是一个沙盒式的探索游戏，但它的节奏却被传宗接代所带来的一次次刷新所掌控。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一直操纵某一个或者某一批猿人，但设计师不鼓励你这么做，那会变得得不偿失。只有学会传宗接代，努力培养下一代，才会让你的族群变得更强大。

游戏中有一个类似天赋的系统，通过不断的冒险积攒能量，你可以将这些天赋逐渐点亮。这些点亮的天赋“暂存”于你这一代猿人身上，你刻意选择其中几项永久传给下一代，下一代亦是如此。简单来说就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因为每一代人天生就比上一代人多会几个天赋。你可以从RPG和Rougelike游戏中找到这种成长乐趣的根源，即现在的你永远比20分钟之前更强、永远比上一次走得更远。在这个游戏中，实现这种成长的方式便是传代。

全部点亮也许就与人类相差无几了

传代的前提是有孩子。按照游戏中的设定，每有一个孩子就可以永久保留一项天赋，你有6个孩子就可以将6项天赋永久传给下一代。这就涉及一个比较核心的功能——生育，这在游戏中就像喝水吃饭一样平常。为了使下一代更强，你必须保障孩子的数量。

说是保障孩子的数量，但这里又设了一个前提，就是要保障成年猿人的数量。一对成年猿人可以生两个孩子，但成年猿人的数量并不富裕。我经历过繁盛部落中有13~15个成年猿人，其中半数的老年猿人不具有生育能力，必须青壮年男女才能办事。 在人数较少时，部落中的性别失衡问题就会比较严峻，男女哪一方多了少了都很别扭。这时候要去野外拉人回来。丛林中往往会随机设置那么几个孤独生存的野生猿人，有的受伤了，有的受惊了，你要去帮助他们，把它们带回部落成为新的成员（生产力）。

关于传代，还有比较重要的一个设定是“神经元能量”，也就是点亮天赋所需的数值。从设定来看，这个能量的来源是孩子的运动量，但孩子是不会运动的，所以你得在外出时背上一个孩子，强迫它跟你一起运动。这是一个比较奇怪的设定，也许是为了不让孩子沦为装饰品而刻意设置的用途。孩子本身没什么作用，遇到威胁不能帮忙，也不会和其他猿人协作。这个设定可能是想呈现一种状态，符合猿人生活的状态，并且阐释出“经过锻炼才能变得更强”的概念。

进化

传代是核心玩法，进化则是终极目标。你在游戏中唯一的明确目的，就是完成这个长达1000万年的进化目标。这听上去有点悬乎，毕竟传代的间隔只有区区15年，1000万年不知要传到哪辈子。这可能会造成误解，因为进化实际上用了与传代完全不同的计算方式。这是一个类似于成就系统的列表，比如第1次搭建栅栏、或是第5次建立定居点，这都算完成了一项进化成就。每项成就可以折合成2~4万年的进化年限，你达成10项成就，相当于获得30万年的进化年限。这时你点击进化，就会直接来到30万年以后的世界。

30万年以后的世界和现在并无区别，场景还是这片原始森林。为了维护“不断档”的感觉，连之前制作的物品和搭建的装饰也会保留下来。比如你曾经生活在湖畔庇荫所，在那里建造了一堆床和栅栏，并且存了一些石头、膏药之类的东西，几十万年以后它们还在原地。当然这可能有点失真，但初衷也许是不想让玩家变得更艰难。而且有一些物品具有稀缺性，比如陨石，丢了很难再找到，需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步入新阶段

进化以后的出生点是随机的，你可能会出生在森林的另一端，完全不认识那边的环境。这时你可以选择拖家带口、长途跋涉，返回几十万年以前生活过的地点。进化可以保留通过传代继承的天赋，并且激活一些只有进化才能激活的关键天赋，游戏中也称之为基因突变。这使得进化和传代之间并无冲突，哪怕你会来到一个新世界，之前累积的果实也不会丢失。而与传代不同之处在于，进化后你不会再见到之前部落中的猿人（毕竟过了几十万年），也许“之前的自己”历经几万次传代也活了下来，但你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这里多少会有一些历史的沧桑感。

前面提到过，游戏中几乎没有任何对流程目标的提示，唯独涉及到进化，有这么一句“你的进化速度能赶上我们的祖先吗？”也就是说，这个进化的过程实际上是有弹性的，可以快也可以慢。列表中的每一项细分成就，其实都暗含了一个时间节点，如果你在时间节点之前完成，也就是比它规定的完成得更快，那么在进化时这项成就会为你的进化年限加码。比如“威吓一只剑齿虎”，可能游戏中设计的完成时间是60年，而你在20年时就完成了这项成就，那么进化时就会额外增加1万年的进化年限。我不能判断这种进化的弹性到底有多大，因为我的成就列表中至今还有很多黑条，我正在琢磨如何将它们点亮。你知道的，它们同样没有提示。

建设人防工事也许是个伟大的成就

探索

这个游戏使用了一张庞大的无缝地图。理论上，从一开始，你既不用传代也不用进化，就可以走遍所有区域。但你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会让游戏流程变得枯燥而单一，除非你本身就是一个嗜好开图的好手。

就像之前提到的，所有传代、进化、饮食起居、能量等环节在你身上绑了一条松紧带，另一头系在定居点。你无法远离定居点，一旦走得太远，便会失去传代的效率并且置身于危险之中。定居点根据草床位置而定，因此你可以将任何地点设置为定居点，但通常是在显著景观附近。定居点的选择是保障安全与避免麻烦的关键抉择之一，事实上我发现除了一开始的“水帘洞”之外，没有一个彻底安全的定居点。我在将部族带往一条河流上游的崖洞安置后，甚至遭到剑齿虎和野猪的双重夹击。光应付这些侵略者就够忙活一阵的。

游戏本身没有用强力手段逼迫你开拓新领地，但事实上你不得不这么做。为了激活更多的天赋、完成更多的进化成就，你不可能总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这么做，但这样就变成了一个单纯的生存模拟程序）。你要去见识新的地点、新的物种，寻找新的挑战，以便加速进化的过程。

带着孩子探险可以获得神经元能量

实际上设计师在一些细微之处不断地引导玩家走出去。比如未知景点，当你打开感官视界，总会在视野中看到一些标着“？”的区域；又或者爬到树枝顶端，看到远处冒起一缕黑烟，自然会想着去冒险探究一番。而这时候又突出了部族成员特征的重要性，比如青壮年猿人是不能靠近未知区域的，你可以硬闯进去，但你的多巴胺会跌至极点，进而变得疯狂。只有老年猿人才能去探索那些未知的领域，但老年猿人也有自己的局限，体力比较弱并且不能传代。

通过这样相互制衡的机制，游戏在控制玩家的节奏，我认为这个程度把握的十分精准。过程是这样的，老年猿人先“开图”，成年猿人仔细探索。只操作老年猿人也可以一直玩下去，但显然设计师不想让你这样干。他们要将玩家的精力聚焦到传代的主题上，而不是单纯的游览原始森林。当你积累了足够多的神经元能量，就要将它们更有效率的利用起来。思考传代的最佳效率，就要同时控制好探索环节的力度。

探索这个词单独拿出来跟跑腿没什么区别，但在这个游戏中不会这么空洞。无缝世界是庞大的原始森林，而这个原始森林拥有极大的纵深空间。坦白说，我认为这个游戏的地图面积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要计算上纵深空间的范围，我的观点会发生转变。这片森林中到处都是参天大树，甚至有的大树让你感觉自己爬到摩天大楼的顶层。这是很惊人的场面，任何时候你都能在树枝上完成大部分旅途。任何时候当你打开感官视界，不管是听觉还是嗅觉，都能寻找到数量庞大的素材。简而言之，这里到处都很热闹，没有光秃秃的区域。

被树叶遮住的森林，充满了未知

不过提到热闹这个词，我必须吐槽一下游戏的配乐。这可能是我的个人感受，但我还是觉得那太出戏了。我被迫关掉配乐，因为那很奇怪。表现大自然，我想最好的方式是拟真的环境音，次之配上悠扬深远的、富有沧桑感的乐曲。然而当你在丛林间逛游时，立体声耳机周围传来的却是笛子和急鼓的交错，以及各种呼哧带喘的怪嗔，还有嘈杂地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环境音效。这不像原始森林，倒像一个非洲鼓团走进了年货大集，可真是太闹腾了。

说到素材时，我用了数量庞大而不是种类丰富。以我目前的体验，我很难说这片原始森林中填充的物种足够丰富。野生动物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开拓相当一部分区域后，我脑袋里总有一团问号。你会发现重复度很高，出生不久遇到的剑齿虎、野猪、巨型蟒蛇，当我玩了几十个小时后，打交道的也还是这些家伙。以剑齿虎为例，一开始你遇到的是黄色剑齿虎，而新的区域会有白色剑齿虎、黑色剑齿虎。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颜色的剑齿虎，也许历史上它们真的存在过，但我知道原始森林中不应该只有这么几种动物。相较于环境的更新，物种显然有点掉队。就像走进一家富丽堂皇的卖场，里面卖的东西却跟路边摊贩无异。

最后说点有趣的，在探索中很难排除所有威胁，你得时刻准备好和那些野生动物作斗争。尤其是剑齿虎和蟒蛇，这俩玩意丛林里到处都是。有一次在营地里睡觉，醒来后发现身边就是一条巨蟒，我差点没把手柄扔出去。河边的鳄鱼很危险（似乎这个游戏中就没有温和的野生动物），这些家伙成群结队，不过只要你点了反应能力的天赋，赶跑它们不是难事。

猿人们学会沟通协作，不仅方便了建设，对付敌人也是一把好手。我还记得我的第一次“武装迁徙”，我为部落中的每个猿人都配上木刺，背上孩子，浩浩荡荡地朝新定居点进发。这时如果路过一只剑齿虎，你知道它会看到什么吗？它会看到一整排又黑又壮的大刀侠客朝他冲过来，我要是剑齿虎我就往树上跑了。实际上迁居的时候我根本不爬树，没必要，没有什么敌人能挡住我们的脚步。点亮“自卫反击”这个天赋以后，每个部族成员都可以形成战斗力。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一只巨蟒想偷袭我，结果还没走到跟前就被我身边的老猿一砖头歇倒，灰溜溜地逃跑了。当然最好别动手，能吵吵就别动手，不值当。威吓这个功能的确实用，十来个猿人大哥站成一排嚷嚷，谁的心里都得颤三颤。有时候想想，真是难为这些跟我们老祖先一起生活的小家伙了。

兄弟们找找机会干它一炮...

A9VG体验总结

也许看上去不像，但我将《先祖：人类奥德赛》归类为硬核生存游戏。题材决定它使用这种白纸着色的方式。建构于常识与知识之上的弱引导流程对那些疲于钻研的玩家不够友好，可如果你愿意迈过这道坎，那么它绝对值得花时间品上一品。很多团队尝试还原某一个时空节点下的真实环境，没几个能做好，《先祖：人类奥德赛》也不是一部完美的作品，但它起了个好头。我甚至开始憧憬未来。这片原始森林里还有很多阴翳，有很多地方可以再次着色，而看起来开发商也确实有意这么做。因此我预言在不久之后，也许是几个月，这款游戏将会出现一个新面貌。

A9VG为《先祖：人类奥德赛》评分：7.5/10，完整评分如下：